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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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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
雖然容隱看上去並無太大波動, 可是況野看見了他握著扶手的手上,些微用力的指骨。

他闔了下眼。

明明剛到,沒一會兒, 也起了身, “先回了。”

身形高大挺括, 帶著清晰的冷意, 邁步而出。

容隱第一次見她不是在那個雨夜,而是在這裏。

當時戲曲剛開場, 他坐在二樓。

她和同學踩著時間, 匆匆而至,神態匆忙。她驀然回首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同學, 而他低眸,目光下落,徑直收進眼底。

視線停留。

她穿著很合身的旗袍,上面的刺繡微泛光澤。淺淡的布料,但不遮其色,婷婷裊裊, 銜水般清透一雙眼。

後來雨夜碰見, 高矜如容公子, 也為她停留了下腳步。

萬事之始,都源於那一念起。

-

舒清晚次日走。

鹿苑送她去機場,中途她來一家茶餐廳見一個人。

她昨天點進了那個許久沒有點進的聊天框。上面有各種關心和詢問,她掃過一眼,禮貌性地發了一條消息,詢問能否見個面。

一般這種身份級別的人很難約, 尤其是這麽緊的時間點,對方可能已有既定行程, 無法更改。

發出去後,舒清晚在想,如果見不上也沒有辦法。

但出乎意料的是,林太很快答應下來。

——這麽久以來,她終於有了音訊。

她們其實算不上熟識,舒清晚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專門來告這個別。

就當是為了這麽多日的照顧。

而且,她之後不一定會再回北城,她們可能也不會再見面。

覃漪細細凝視著她,總覺得她瘦了些。腸胃生了病,總是折磨人的,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好好照顧。

那晚之後,自己沒有再見過人。

林馥一當時已然看出了一切。舒清晚走後,一整晚都拉著她的手。

可她心中沈沈。這麽多天,一想到那個場面,心裏都仍然堵塞。她感覺她就像個劊子手,殘忍至極。

覃漪咽了下淚意,聲音溫柔:“身體好了嗎?腸胃生病,得好好調養。”

舒清晚簡單寒暄,點點頭,“沒什麽事了。”

她從包裏拿出一個首飾盒,推向覃漪。猶豫了下,說:“給您帶了個禮物。”

她昨天去買的一條項鏈。挺適合林太的審美風格,價格也稍高於她的心裏標準。

她們素昧平生,她總不能平白無故收人家好幾樣貴重物品。她一直惦記著想要還,這次都要離開這裏了,覺得還是還清比較好。

覃漪有些受寵若驚,眼中流露出驚喜。她將盒子拿在手上,幾乎都還沒看清項鏈的模樣,就已經開口:“謝謝,我好喜歡。”

舒清晚微楞。可能是不太適應這樣的回應。她給舒母買過不少禮物,但反應都是淺淺。可能第一天晚上放在她床頭,第二天早上也沒提起,不過舒母也會戴。

可眼前的人,仿佛不管自己送的是什麽,她都會很喜歡。

舒清晚彎了下唇,“喜歡就好。”

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說:“我待會就走了,是來跟您道別。”

覃漪一下子反應不過來。她怔怔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。

終於懂了,原來今天突然的相約,突然的禮物。

是為了告別。

她聲音微啞:“要去哪裏?”

舒清晚回答說:“美國。”

覃漪對那裏並不陌生。林馥一大學開始就在那邊,她也經常過去,時常在那裏陪女兒,一住就是幾個月。

可是,沒有想到,清晚現在也要過去。

她過了許久都找不回聲音,只是望著對方的眼中起的霧氣越來越重。她的眼裏好像藏了許多話,卻又被千斤重石死死壓住,以至於無法啟唇說出半個字。

舒清晚可能接收到了,也可能沒有。她也只是安靜垂眸,喝著杯中咖啡。

咖啡喝得差不多了。

舒清晚牽動了下唇角,“很高興認識您。林太太,您好好保重。”

人海茫茫,能夠相逢,是一種緣分。

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覃漪後知後覺地垂下目光,經久之後,才低聲開口:“清晚……你要去那裏做什麽?”

“想換個地方待待。也有可能會繼續求學,不一定。”

所以,是久別了。

她不再準備留在北城。

既是要學習,便是需要錢的。腦子裏雜亂一片,覃漪握緊咖啡杯杯柄,只低聲問說:“錢夠嗎?”

她好像有很多的不放心。擔心的都很細,就跟擔心她病後調養一樣。

在那邊花銷大,她不知道孩子身上錢是否夠花。

舒清晚點點頭:“夠的。”

她的積蓄足夠。就算不夠,她也可以一邊走一邊看。

鹿苑在外面等她。

見話已說完,舒清晚便準備離開。

沒有再給覃漪時間。

她仿佛已經看明了一切,而她也沒有準備給讓這一切被挑破的機會。

覃漪的情緒全線垮塌,她和舒清晚幾乎是同時站起身。

舒清晚轉身離開。

而她的視線仍然死死鎖在前方離開的女孩的背影上,無論如何也移不開。

她失聲喊出口一個名字。

那個瞬間情緒沖得失聲,聲音終究不大,已經走遠的人也並沒有聽到。

只任由她就那樣緊抓住桌角,情緒崩潰在原地。



舒清晚上了車,鹿苑問她:“解決了嗎?”

她拉著安全帶,“嗯。”

鹿苑不知道她是去處理什麽很要緊的事情。看時間也差不多了,便出發前往機場。

“我媽知道你要出國,可舍不得了,一個勁念叨你一個小女孩在那邊得註意安全。下回回來後,老太太要請你吃飯,她說她親自下廚。”

舒清晚彎了下眼,“好,下次回來,我跟你回老家。”

“就這麽說定了。”

她來到北城後,和家裏就沒再有過聯系。

她要出國,不知道舒嘉越有沒有跟他們說,也沒有收到他們的叮囑。

想到剛才林太那句擔心她錢夠不夠,舒清晚動作微頓。

她是可以處理。

但是甚少被關心到。

人與人之間的緣,很神奇。

她沒有再惦記,放下了這些事情。

在飛往美國的飛機起飛之前。

舒清晚給容隱發了最後一條信息。

【願你往後生活無憂,事業順利。】

很樸素的祝福,但她覺得已經足夠。

他其實沒有錯。幾年前她也不是這樣的,想要的很純粹。是她想要的變多了,是她變了。

發完消息,她將手機關機。

他這樣的人,就該永遠在高處。

她仰首而望,高不可及。

從此。

他娶妻,她嫁人。

再不相逢。

她靠進座椅,閉目養神。飛機準備起飛。

我不知將去何方,但我已在路上。

-

夜晚,北城這個圈子的宴會繁華永不謝幕。

容隱原本沒有應邀,卻在宴會中途,被一通電話叫到。

他常坐的那輛車一出現在場外,立即就有人進來通知。

談微拉了拉身上快要掉落的披肩,深深舒出一口氣。

她的眉眼很柔,沒笑時,也有幾分清冷。

已經有人去門口迎人。

談微也往外走去,沒有再留在現場。

她腳步匆匆,那道高大的身影很快進入眼簾。她有些壓抑不住的,心口冒出一絲喜悅,朝他走去,聲音輕揚:“容隱。”

給他打電話的齊躍還有圈裏的一些人此刻都在,跟他說著事情始末。

剛才談微和人起了爭執,鬧得不算好看,場面一度無法結束,他們趕忙給他打了電話,讓他過來接人。

現在容談兩家婚事在即,談微有事,他們會給他打電話也很正常。

就仿佛,他們之間已經綁定。

容隱眉宇冷峻,聽完話,不置可否。

他掃向談微。

她身形柔弱,輕壓著披肩,目光盈盈地望著他。

他沒打算久留,直接帶人離開。

他親自出現,自然也沒有再結束不了的糾紛,剛才的爭執落下帷幕。

談微踩著高跟鞋,與他並肩而行,偏頭和他說著話。

她有些懊惱:“打擾你了啊,本來沒準備吵你的。”

她今晚遇到了圈裏出了名嬌縱跋扈的一位千金,那是一個暴發戶的獨生女,被慣得眼裏根本沒有人。她原本還想講講道理,可是對方根本不可理喻。一言不合便爭執得無法停下。

爭執不下時,就有人給容隱打了電話。

也直到聽見容隱名字,那人才終於消停了下來。

談微從來沒有和這麽刁蠻的人打過交道,今晚也是被氣得不輕。

容隱隨意地“嗯”了一聲,一如既往的寡淡。

他的司機下來開了車門。

上車後,他便繼續處理起了公務。剛才他是被中途打斷叫來。

談微沒有玩手機。她偏頭看著這個男人,眸光柔柔。

她開口和他聊起州越一個項目的事情。

她現在已經進入談氏,負責了不少工作,各家的項目都有所了解,跟他不會沒有共同話題。

容隱神情清冷,根本不見什麽情緒,更遑論是主動。

這個男人太淡漠。

就在一個車廂裏,一旦空閑下來,就會註意到某些平時沒有註意到的小事。

似有所覺,他問:“這個香水?”

談微輕抿了下唇,才淺淺笑說:“應該不會難聞吧?我用了很多年了,一直沒有換過。”

她微有些緊張。

她跟他分開之後,又難過又不甘。依據他身上的味道,她調出了一款基調比較像的香水。而後一用就是這麽多年,一直沒有換過。

一款香水裏,就藏盡了少女的心思。

而這些,他當然不知道。所以此時,乍然被點出,她的心跳跳得有些急。

容隱的眸光輕動,微一斂眸。

不知為何,想起舒清晚那天突然換掉香水的事情。

聽見問題,他只散漫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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